世紀旅游網訊 陳魯寧 文/圖
導語：廣西北海，千百年就生活著一個與海的命運息息相關的疍家人群落。
疍家人，或稱蛋家人，是漂浮生活在水上的客家人。盡管未能被確定是一個少數民族族群，但他們大多是福建裔的后人。史載，疍家人是不準識字，不準上岸居住，不準與岸上人家通婚，千百年來過著一種獨特“吉普賽人”般的漂泊，遷徙，避世，隱身于汪洋大海之上的生活…….。
來到北海，旅人酒店落宿后，就去了金灘。金灘，與沙質細白“天下第一灘”的銀灘，相隔不過15公里，遠遠望去，浩瀚的海天之間，紅樹林郁郁蔥蔥，一望無際。金灘，迥然不同令人驚艷的金黃沙灘，像是鑲在岸邊的一條的遼闊、純凈的絢麗金色絲帶。
聞名遐邇的“森林衛士”紅樹林，近兩千多畝海涂，多達百種鳥類、昆蟲、貝類、魚、蝦、蟹等生物在此繁衍棲息。伴隨著潮漲潮落，紅樹林，宛如一位綠色的仙女飄逸瀟灑，在淺綠色的海水中沐浴。漲潮時，婀娜多姿的樹冠，饒似“猶抱琵琶半遮面”。退潮時，她含羞姍姍地露出海面， “千呼萬喚始出來”。眼前，藍天碧海，紅日白沙，百鳥飛翔，蔚為壯觀之景色，恰似詩人王勃的留下千古傳誦的“落霞與孤鶩齊飛，秋水共長天一色”的遠古畫面！
古往今來，北海的疍家人多以漁業、貨運和擺渡為生計。民國期間，有學者估計我國疍家總數約三、四十萬人以上，梁啟超先生估計超過一百萬人。而北海合浦一帶的四萬多疍家人則分為：蠔疍、珠疍、漁疍。蠔疍約八千人，以采蠔捕魚為生。漁疍約二萬人，以捕魚為生，珠疍約一萬人，以采珍珠為業，兼淺海捕撈。
“疍家棚”，離海面約兩三米，由疍民用幾根木頭作樁柱，用籬笆或舊船板作棚樓墻，用舊船板鋪作棚樓板，用竹瓦或油毛氈蓋出棚頂。蛋家棚的棚底，安有小木梯供人上落。潮漲時，棚底下有海水浸泡，水大時尚可釣魚。蛋家棚內，客人未經允許不能進入臥室。廳、室都很小、都開有小窗，以便通風透亮。蛋家棚既有餐廳、廚房，也有歇息的“大木床”。
在北海，有幾個村名，含有“蛋”字。蛋家，又作“疍家”或“蜑家”，為免于戰亂勞役，浮于海上，以狀如蛋殼的船艇為家，生命也如蛋殼脆弱，由此得名。蛋家人打撈上來的魚、蝦、蟹、貝類，就是他們一家老小的美味飲食來源。北海的外沙、地角、僑港一帶，就是疍家人重要聚居地，如南康圩鎮東南的“蛋場”村，和白沙圩鎮西南的“蛋地”村，均為臨海的村落，因有蛋家人居住而命名。北海人稱其為“疍家佬”、“疍家婆”，疍家人自古沒有文字，交流溝通全憑口口相傳。
佇立在金灘柔軟的沙灘上，陣陣海風徐徐拂面，記憶中“我們是蛋家人，住在蛋殼里面的人”，這一句經典臺詞，出自2012年的香港電影《浮城大亨》（嚴浩導演），也是旅人第一次聽聞到“蛋家人”。這部橫跨九七前后五十年，編自真人真事的電影告訴我們，疍家人生活在船上，以船為家，父傳子，子傳孫，世代相襲。他們有一個小小的特質——不穿鞋子。這甚至是一種群體的象征，因為他們以上岸謀生為恥，他們的根深扎在海里，船靠在一起，組成了一座浮動的城池……。
北海的疍家人，千百年來，漂浮在海上，形成自己獨特的風土文化，常見的是唱咸水歌，而最具特色的是疍家婚俗。咸水歌，是疍家人日常生活中哼唱的小曲，詠男女戀情、嘆息生活艱辛。旅人在金灘，就親眼目睹了疍家婚俗演繹，它是最能呈現這個依海相伴群落的文化基因了。其中，“嘆家姐”曲調，表現出新娘與父母分離前，要哭唱幾天才出嫁，而新郎唱的“喃伴郎”，則更多的屬于家族叮嚀：不能忘了家族之根！接親后娘家人扯著船纜挽留新娘、與艄公進行“小艇拔河”，艄公們則反方向的“對劃龍舟”，把船搖得左右晃蕩的“碌艇”……這些“鬧洞房”式的嬉戲，把新郎新娘弄得頭暈目眩，借以向人們證明新郎新娘駕馭大海的能力……。
離別金灘時，夕陽映射下的海灘，寧靜而美麗。海平面卷起的波濤，層層疊疊涌上沙灘，畫出一條條逶迤弧線，像是在記錄疍家人不曾寫出的神秘的文字。他們曾是中原漢人，不遠千里遷徙至此，崇山萬嶺和戰禍天災，一直把他們阻隔在漢族主流文化之外。千百年來，海上飄流，雖幾多碾轉，流離，飄蕩，如今，漫長的海上歲月已成過去，北海疍家，早已融入北海的美麗濱海氛圍，成為這里的當家人。
此刻，這片海的遠方，落日輝映下，天依然是那么迷人，漸漸涌出夜之幕下的點點星光。疍家人，一代代，恪守著生生不息的大海，依戀不舍。今夜,還有潮聲嗎？似乎在離海很遠的地方，旅人聽到了他們的咸水歌小調，那是疍家人對海的呼喚。在他們心中，這片海一直就相伴在身旁，潮起潮落，從未走遠
……
疍家民俗：
一、 碗、盆、碟、湯匙等食具不得倒覆放置，食物點醬油時不能在碟里來回攪動，夾菜時手心不能向下……總之，這些都預示著“翻”、“沉”、“擱淺”等之意。
二、煎魚時，只能煎一面，不能把魚翻過身再煎。吃魚時，不允許把魚夾翻過來；不吃魚眼睛，怕吃了之后，眼睛會模糊看不清航道，容易觸礁出事。煮魚不斬尾，意為留有后路，以免日后捕不到魚；不能先吃魚尾，意思是要留著尾以關照子孫后代。
三、行船時，忌別人問到什么地方，何時可到。坐姿忌兩腳懸空，這是“不到埠”的預兆。
四、忌別人在自己面前說不吉利的話或者做不吉利的事，說話時最忌“翻、沉、退、倒、慢、橫、擱、逆、破”等語，而是用別的字眼替代，“翻個頭”叫“轉個頭”，“擱”叫“放”，“破”叫“舊”，“退”叫“進”……
五、在船艇上行走，不準穿鞋，亦不準穿鞋登船。
六、打破船艇內的東西，被認為“彩頭”不好；在船艇上摔破的碗碟等，不能丟進江河里，要帶到岸上去。
七、忌說貓，認為捕捉的魚會被貓吃光；忌殺烏鯊，認為烏鯊會聞到死伴的腥味會在江河里復仇吃人。
八、忌婦人跨過漁網，怕漁網沾上穢氣而捕不到魚；（8）男人婚后四日或一個月后，才準予上船艇出江河捕魚。
九、一年之中的首次出江河捕魚，最忌別人的船艇從自己的船艇頭部前橫駛過去，叫做“攔頭截腰”，大不吉利。
十、曬漁網的時候，不喜歡別人從漁網底下鉆過去。
十一、不喜歡陌生人揭開船艙板，觀看船艙。
十二、船艇上有人去世，在鄰近停泊的兩只船艇一定要簪花掛紅。
十三、放釣時，叫吃飯就要及時入座，不能回答“不吃”或者“你們先吃”否則不吉利，意味著魚不吃餌、不上釣。
十四、孕婦生孩子未滿月，丈夫不得過別人家的船艇。
十五、疍民長年累月漂泊在江河上，一只船艇既是流動的家。俗諺曰：“出海三分命，上岸低頭行，生無立足所，死無葬身地。”為此，他們十分迷信（1）凡是遇到有人溺水，袖手旁觀，不肯搭救，他們認為那是“水鬼在找替身轉世”，去搭救溺水者受到水鬼糾纏成為替死鬼。（2）每年農歷七月二十日，他們要舉行一次水陸超幽活動，以超度在水中溺死者的亡靈，祈求神祗保佑他們。超幽時，要備好三只冥船，一只專門用來燒化冥錢、紙寶和祭品之用，一只用來敲鑼打鼓吹號角，一只專供巫師作法事用。儀式均在水面上進行，天亮之后，歡送神祗歸天。